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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佳作│张天羽:烟雨楼台

来源: 福建省永定第一中学  日期:2017-12-30  点击:4295 

教师佳作│张天羽:烟雨楼台

2017-03-10 张天羽 

烟雨楼台

张天羽



对于“旅游景区”一词,百度上的解释是“指具有吸引国内外游客游览的地方”。“吸引”一方面是游客在内心建构某种期待,另一方面是景区营造某种氛围。在决定来浙江之前,我就不断问自己,心里的那个浙江是什么样子的浙江:绍兴、乌镇、杭州,那些在文学媒体上被渲染无数次的地方,究竟要以什么样的姿态与我照面。


第一夜:沈园之夜

火车停滞了六个小时,高铁改签失误了一个半小时,到绍兴后匆匆吃了点东西,穿着短袖冷嗖嗖撑着伞冒着大雨穿过两条街,就是为了赶上这“沈园之夜”的演出,这是怎样的一个旅程开场辞:阴雨绵绵的绍兴,我姗姗来迟,又迅速失望。

第二天,从鲁迅故里出来后,又步行至沈园,看见它白天的样子。雨并没有小多少,游客却比晚上少了一些,亭、莲、桥、石碑……江南园林的样子其实说起来差别并不大,就像鲁迅祖居外小河上的乌篷船,在乌镇和杭州也见过。所以昨夜热闹的“沈园之夜”忽然就可以“原谅”了,因为沈园也是个景区,只是唱越剧或者唱《钗头凤》不足以留下其他喜欢听流行歌曲唱法的游客。并且白天的沈园的门票只有晚上的一半,让人甘心为夜晚的沈园付出多一倍的钱,便只有“爱情”这个卖点了。

记得高三的一次语文考试,一份年段最高的作文卷就是以陆唐爱情为内容,硬生生将议论题“弯成”了半文言半白话的抒情文。是了,爱情这个千百年来永恒的话题,满足着人类对所有美好的向往,又因为它永远无法满足而被人永远惦记着。外界的发展,并不能解决现代人类关于爱情的一丝疑惑,翻开诗文书籍,古人也非圣人,看到的仍是痴男怨女指天恨地。“爱情”就像一个密码,开启了人类共同的梦境。


第一天:绍兴的稀饭

嘿,早上好,绍兴的稀饭。

如果可以回到绍兴补几张照片,我希望能补拍一张绍兴的街道,可如果真的拍了,我也说不清这与浙江其他地方的街道,或者与外省其他市区的街道有什么不同。列夫托尔斯泰说:“我们到陌生城市,还不是凭几个建筑物的尖顶来识别的么,后日离开了,记得起的也就是几个尖顶。”对不起,我可能没有那么好的眼睛来区别每个城市的尖顶。让我有过一刹那定居绍兴的冲动,不过是早上一碗稀饭。让我忽然觉得回家了,回到了南方。

除了大脑有记忆,胃也有记忆,随着年岁渐增及地理的迁移,人越来越容易在梦里回到幼年居住的房子及环境,而人的胃也越来越容易思念家乡的菜香。大多时候这种香只从母亲的厨房飘出。从小,家里的早餐就是稀饭鸡蛋榨菜,偶尔加个包子馒头。大多时候,我都等不及稀饭变凉就开始急匆匆吃,还没吃进嘴里就碰到热气,又放下,好几次急哭了,母亲只好把我碗里的稀饭倒入大的碗里凉,可还是着急,着急着上课要迟到,着急着作业没完成来不及到学校补做了,经常只吃一碗就溜了。那些日子,最痛苦的就是早上喝稀饭。

后来不断往上念,本科时在市区的学院念书,周末一大早就坐上最早的班车回家,让老妈给自己留稀饭。再就是来到昆明,喝了一学期食堂的稀饭,终于受不了里面浓浓的苏打味,加入早餐米线大军,米线吃腻了又想起稀饭,只一碗又可以“回味”一学期了。

七月阴雨的陌生城市的陌生早点店里,我的胃忽然又有了“家乡的感觉”,年轻的脚可以向往远方,年轻的胃觉却停滞在母亲的厨房不肯接受改变。

在写游记的晚上,我偶尔和宿舍的本科妹妹聊天,她这学期在努力复习考研,一次聊到她的一个本科同学想考重庆大学的社会工作硕士专业,我说:“如果不考虑家乡这个因素,其实我们这的社工专业……”“哇,你说‘我们这’而不是说‘云南’哎,你很喜欢云南了对不对。”我忽然就愣住了,这一秒的停顿,有疑惑有尴尬有讶异,还有无法肯定或者否定的犹豫。我喜欢昆明了么?这或许是比探问自己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旅行还要难回答的问题,如果说我希望景区完全按照古建筑来设计,完全不要那些购物点,现实么?很显然景区即便再怎么用围栏隔离着,也无法完全隔离整个社会加之的影响。那么,这个已经生活了两年的城市,难道真的完全游离于我之外么?我带着地域色彩的观念什么时候被什么消解,不知道,而当初这可笑的地域偏见不简简单单只是饮食习惯的不同,它或许告诉着我:因为落差的存在,所以平等才有被提倡的必要,否则强调一视同仁的人在掩盖什么。


二分之一的鲁迅

吃完稀饭,绍兴的游玩才正式开始,第一站便是去鲁迅故居。在鲁迅故居这样满墙的爬山虎很常见,从门看门,从窗看窗,鲁迅一大家住的地方很大。加上他的百草园、三味书屋、乌篷船、孔乙己、闰土、阿Q、纪念馆……觉得整个绍兴都是他的都不为过。

我们在绍兴住的宾馆在鲁迅小学对面,有时候逛累了,拦一辆的士,说去鲁迅小学对面,一般都错不了。他笔下的一切包括他都是很多人选择来绍兴旅游的缘由之一,我们在故居游览过程中就遇见好多夏令营及中学团,导游带着家长老师及孩子们一路走来一路介绍:“来,同学们,这就是百草园了:‘不必说碧绿的菜畦,’看,孩子们,这就是鲁迅小时候见到的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来,这就是幼年的鲁迅和兄弟们一起玩耍过的地方,“高大的皂荚树”,大家抬头望一下这高高的皂荚树……”其实还有些像我们这样不跟团游玩的,比如我在鲁迅旧时居住房屋外偶遇的安徽老大爷,他瞧见我拿着相机拍照,以为我是专门给人拍照的,就希望我能帮他在屋前拍一张,我说那给个邮箱吧,到时候邮给您。他很高兴,从保卫处借来纸笔立刻写下他的地址姓名,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需要邮寄的地址。我很为难地看着他,还是给他拍了几张,并且说什么也没收他的钱,谁想自己拍照技术太臭,连拍的几张都是糊了,我只好忘记这件事。

如果鲁迅先生活到现在,是否愿意接受网络媒体这些新事物。那么他是以“神”的身份还是以人的身份的存在。有人曾经评价“哥哥”张国荣的“完美”,就是因为他的早逝,因为逝去将一切定格,你不会见英雄衰老,不会见美人迟暮,关于他的一生永远是最美好的时刻。类似的,鲁迅的离去对他的亲人来说是最残忍的事实,可于后来的别人的书上的伟大的鲁迅相比,又或许有一点点幸运。

我曾有幸听过“鲜活”的鲁迅,那是既属于一个时代的挣扎,又只属于他的痛苦。我大三的现当代授课邱老师是这么讲述的:“鲁迅的痛苦来源于他的母亲,他爱他的母亲,同时他又反抗着母亲的命令,他拒绝朱安……这种关系有点类似于他与传统文学的纠缠,一方面他的文学素养极高,另方面他又反抗这支撑他的血脉。”一堂关于鲁迅研究的课程,我居然发现它激活了我关于古代文学的细胞。“文人们反抗着旧的一切,以为将它们掩埋转身就能拥抱新的世界,然而后来发现吞噬他们的仍旧是这一切。”“现代的文化背景就是一个逐渐离开‘五四’的过程。”这是我所迷恋的文学自身的魅力,它将私人的情感纠葛与大的历史循环联系在了一起。


二分之一的乌镇

说是来乌镇游玩,其实真正花在西栅东栅的时间仅是从当天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

上午匆匆走完绍兴的老街,下午放好行李又继续行走。关于乌镇有太多太多期待,这些期待不亚于一场明星见面会,相框中的美人就这样迎面而来,我忽然大吃一惊,怎么,美人的脸上也有皱纹,美人的皮肤也这么糟糕,她立在那儿,也不觉得有多美,她值得那么多的爱慕么?

按着票上写的景点,匆匆行走。就像本科时考前的背诵,考完就忘了,走过只剩身心的疲倦。可还是有些许的不甘心,从黄磊的《似水年华》到木心笔下的寿胜塔,现实的乌镇真的不给我留下什么吗,一点鸡汤一点感悟也好呀。

没有。江南百床馆是它的,江南民俗馆是它的,木雕陈列馆是它的,修真观、古戏台、茅盾故居、汇源当铺……都是它的。精细的生活,艺术上的雅致,都是它的,我无法带走它任何非凡的气度。我也没有去膜拜木心,也没有来得及走进昭明书院。我看着西栅的夜市起,看着人群渐渐热闹,只想到了敷衍。我草草了事,它一笑置之。

见多了我这样匆匆而来的人,它独演它的皮影戏,唱的小调。戏台的两边挂着随处可见的红灯笼,不知从何时开始,在任何景点都可以看见这来源不明的红灯笼,它是向游客指示景区已到,还是害怕景区色彩单调起到装饰的作用,无论哪种都是一种“到此一游”的强调。可是终究会被遗忘的,山形依旧枕寒流。

 

第三天:雨西湖

     出来游玩几天,雨也跟随了几天,绍兴—乌镇—杭州,景区的游客越来越多,我们六七人租了一条大木船,摇摇晃晃朝湖心划去。划船的小哥是个耐心善良的人,免费当起我们的导游,来西湖自然是想去雷峰塔的,他却说:“你们几个派一个先买票上去,如果觉得好玩,其他人再上去也行。反正吧不去雷峰塔会是小遗憾,去了就是真遗憾。”听他这么调侃,我们自然打消了去雷锋塔的念头,更何况听说塔是后来重修的,既然都是新物,那还是将吊念的情留给纸上吧。一起的同学听说湖中心的岛上有几所神秘的会所国宾馆之类,小哥倒是见怪不怪,几句打发了。

自古,美景与美人都是稀罕物,而能拥有者都是掌握社会其他稀缺资源的少数群体,比如之前在绍兴游玩的兰亭原本就是王谢两家的园林,文学书法也属于一小部分的人特权,即便是后来明清开始普及基础教学,文字知识仍只是古代社会百分之一的人的事。顶尖的书法,顶尖的文学大家又是这些少数群体中的少数。所以我们所处在这个时代,通过付出金钱或者通过互联网可以了解到过去几千年或者几百年被封闭于围栏之中的美景,还是幸运的。

小哥边摇船边说:“雨天来看西湖比晴天好。”我们这才知道当地有个说法:晴西湖不如雾西湖,雾西湖不如雨西湖,雨西湖不如雪西湖。我们看多了蓝天白云下的西湖风光图,雨天游西湖的乐趣似乎只属于古人,或是六七人划船饮酒赋诗,斗斗才气彼此吹捧一番,或者带上歌妓唱唱小曲,趁酒熏眼迷时放声一吼。就像在兰亭游走时,看着后人仿建的鹅池、墨池、曲水流觞……有些遗憾,当年的风流已经消失于历史之中,今人模仿着明清的残壁,得到的是我们自己也不相信的安慰。

在三潭边上小哥特意多停了一会,熟练地教我们算着这三十三个月亮:中秋时,塔中点一支蜡烛,每个塔有五个洞,三个塔可印出十五个月,三十个倒影在湖上,加上天上一个月亮,三塔中一个月亮,观者心中一个月亮,就有三十三个了。一群人连听了好几遍才真正记住这天上、塔上、湖上、心中的三十三个月亮。这细密密的诗意不像是赏月更像是炫月,天下都有月,唯独此处是真月情。

绕过湖心的荷花,我们在苏堤下了船,小哥说苏堤有三步一柳,五步一桃的说法,而断桥之所以要雪天才能品出味道。山水醉人的体会,到了西湖才真正明白。在西湖边上走,若只顾在内圈或外圈走很容易与另一边的文人错肩,比如我们在内圈走就看到苏小小墓,而错过了苏曼殊的墓。


尾声:寺里的猫

既然昨日的雷峰塔不去也罢,今日就去灵隐寺好了。来一个地方不去当地寺庙或者道观总觉得不大好。之前在昆明第一个去的景点就是圆通寺,后来去了郊区的筇足寺。我不觉得自己是虔诚的信徒,佛教对我可以是信仰之一,但是我没办法割舍道教道家而在心灵上完全皈依。同时,我入寺不持香不捐钱,愿意叩拜却无所求,佛在上自有它的心,我俯身跪下自有我的愁,我请它来到我的心上不是为了解决什么,只是单纯因为内心的欢喜。

想来有趣,一方面我厌倦景区大量的商业活动,另方面我想到景点时,除了课本上的文学因素,还有就是传媒因素,比如上面来到乌镇时想到的黄磊的《似水年华》,比如来到灵隐寺时想到的济公活佛。一起游玩的同学也是抱着想在灵隐寺找寻电视剧上济公搬木材用的水井的念头,踏入灵隐寺景区。

灵隐寺面对飞来峰,两者却不属于一张票,飞来峰的票只能进入飞来峰和永福寺韬光寺。一进入景区我就呆了,迎面而来石窟佛像让我惊喜万分,宋元明各代均有,汉相梵相均有,单像的群像的,沿着山路安坐,山上有溪水流下,在一线天洞外汇成小河。半山以上,就不见佛像了。路上遇到从峰顶往下走的游客,问顶上有什么。答没有什么。待自己爬上去,果然就只有卖东西的小铺,放着收音机。心想着山壁上的佛像都不介意我等俗人参观,我们又有什么抱怨的。

下山过小河,先往永福寺去了。永福寺建于南朝,从前来寺庙有为读书的,有为礼佛参悟的。单单一颗欢喜心说不出个之乎哉,就只能静默地往上走。湿漉漉的水气给寺院蒙上一层凉,永福寺没有灵隐寺的热闹,它的禅院都各自独立,不似灵隐寺的寺院是一条中轴线上。所以我们只在台阶上走,感受的只有它的宁静。在通往大雄宝殿的台阶上,一只白猫慵懒地蹲着,僧人从身边走过,轻抚它的头,彼此都熟悉对方的存在。有人说过猫是比狗更加独立的生物,单看流浪猫的毛色比流浪狗更光亮就能明白它的独居的生活质量。这只白猫便是如此吧,无论阴晴,没有什么比在寺庙里独坐更重要了。

灵隐寺的检票口有人拿着香站在那,一张票两只香。进来第一眼就望见整修中的大雄宝殿,确实很宏大却不见威严,古老的建筑有着后来人无法理解的威严和温柔,威严源于自我修行中的严苛,温柔源于勿施于人的善心。整个灵隐寺大概只有殿前东西双塔才有这样的慈悲吧。


        注:作者系永定一中语文教师,文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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